默子木

30

堂本组肃清的进展比中居预料的更加迅速，涉及的范围也更广，即便这么些年他都跟随在堂本大介身边，但是此刻堂本组组长所展现出来的雷厉风行和狠绝还是让他咋舌。

渡边已经完全被他放弃，甚至组里和渡边有过自以为瞒着老爷子私下的利益来往的势力都被挨个敲打。涉及到渡边势力最深层的那些手下一夜之间全都人间蒸发，一时之间前一天还风头无两的渡边竟然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抓到人之后木村甚至还没来得及审问，人就被东京地检特搜部带走，说他涉及重大经济问题不能有警视厅来审查，接着渡边就双手被束缚着出现在了堂本组的议事厅。

中居在心里暗自庆幸他们在这一次没有暴露过多的实力，他之前根本对老爷子在特搜部有关系一无所知，看来之前他们抓住的知事候补的秘书应该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处理渡边并没有消耗太多的时间，老爷子给渡边准备了刀和抢，任选其一。

甚至都不在之前处理叛徒的特别室里，就当着所有若头的面，一颗子弹结束了渡边的生命。饶是跟渡边争斗了这些年的中居，都在枪响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老爷子却只是语气平常的挥挥手。

“把这里清理干净。”

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左右手，而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即便在这个暗黑的世界里混迹了这些年，每当有一个生命结束的时候，中居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何必呢，活着的时候争这一场，到头来没了命又能怎么样呢？可是他却没得选，或者说这道上的人有几个有的选，不争，死在这里的就可能是自己。

跟木村暂时不能联系不是要紧的事情，中居有把握即便不联系彼此他们也能默契的做出选择，问题在光一。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吃不喝三天了。

中居试图去见过光一，第一次的时候他以为光一在怨他不愿意见，今天看到这么大的事情管家没有出现，中居就在心底就明白了几分——恐怕光一和管家私底下有联系的事情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这是在变相的监禁。

现在的问题就是究竟老爷子对光一这个少主是什么样的态度，要是老爷子想把家业交给光一，那么一个管家而已，老爷子不会借此把光一怎么样。但如果老爷子不这么认为，那么恐怕光一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

中居从警视厅那边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冈田准一被调职到了地方的警署，外任路上遭遇了车祸，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也得在医院休养几周。这是一个明显不过的威胁信号，堂本大介从堂本刚入手查到了冈田准一，那么下一个就是木村。只不过要动木村目标太大，才选择冈田准一下手。

堂本大介在会议结束之后让中居一个人留了下来，默不作声的跟着堂本大介向光一的院子走去，中居在心底不断地将已知的事实拼凑在一起，试图还原现在的状况，到底老爷子打算怎么处置他和光一。

“滚。”

手下在敲门之后只换来屋里厉声的训斥，犹犹豫豫的抬了抬手，最后还是开口说组长来了，少主还是自己出来吧。

堂本大介看来并没有因为光一的闭门不见而生气，依旧气定神闲的拄着拐杖等待光一自己出来。他没有等太久，已经紧闭了三天的画室大门缓缓打开，光一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本就干瘦的是身材此刻已经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整张脸苍白着，嘴角的胡青和眼底的乌青都让堂本光一此刻看起来异常的狼狈。

“闹够了？”

堂本光一没有答话。

“那个小警察已经死了，他的搭档也躺在医院里，你要是还不解气，来，给你们少主一把枪。”

堂本光一没有接过手下忙不迭递过来的枪，只是伸手把长过眉骨的刘海撸到脑后，声音低沉却充满了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

“烧了。”

“诶？”

“从今天起我搬到主院去住，少爷会就近住在朋友那里，把所有他用过的东西都烧掉。”

没有提到名字，仅仅用了一个“他”字来代替，换来老爷子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没让人下杀手，他的搭档给你留着，想什么时候解决都由你。现在，我的儿子，你要亲眼看看你拥有的东西了。”

这是堂本大介第一次称呼光一为儿子，从十几岁被母亲丢弃在这里，他得到的只有一句没用的东西这样的评价，他所有一切的努力，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想得到眼前这个人的承认。他有多厌恶他，就有多想被他认可，他从前不愿意承认这些，刚的事情过后，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些复杂的感情。他的母亲对他的洗脑太成功了，以至于他过了这么久才发现，他所做的挣扎不是在脱离堂本大介，而是让自己更接近他的世界。他是如此的想摆脱这个人，却让自己逐渐的成为他。

“是，父亲。”

中居站在堂本大介身后，他看得清此刻光一的脸，却觉得自己难以捕捉到这个人的情绪了。

“中居，石田在你手上吧。”

石田是东京都知事候补秘书的名字，上次中居和木村合谋，以SMAP为名义把人从特搜部手里抢了下来，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们五个人。

“渡边已经死了，当年森的事情我想到这里就可以了。我知道你和木村不和，但是现在，是时候重归于好了。”

完全不明白老爷子在说什么的中居只能沉默的听着。

“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快的查到堂本刚的身份，又为什么冈田准一会在这时候外调还遭遇车祸，又怎么知道是你派人劫走了石田？”

是木村。

中居立刻心领神会，看来自己之前是猜错了。堂本刚之前怀疑木村跟堂本组有利益交往，只和冈田单线联系以至于冈田也对木村起了疑心，所以堂本大介这时候查一时半会根本查不到木村头上去。而木村选择在这个时机把自己的牌摊出去，是假意投诚的意思。他查了渡边，但是既然没能因此整倒堂本组，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按正常的思路来讲，这时候摊出自己的底牌跟堂本大介换取仕途顺利是最好的选择。

“老爷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石田在我手上的话，木村又怎么会知道？”

老爷子露出掌握了局势的笑容。

“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香取当年是为了木村才加入SMAP的吧，中居，你看人的目光一如当年一样。”

中居这时候就已经完全能确认木村在堂本大介面前究竟都说了什么。

“去查香取最近一段时间都跟谁来往过，你们都是群死人是不是？”

堂本大介挥挥手示意中居别着急，“以前怎么样从今天开始过往不咎，以后大家都是朋友，算那么清楚做什么？中居，改天去跟木村吃顿饭。我在你和渡边之间选择了你，你该明白要做什么，少主他毕竟还年轻，少不了你的指点。”

“是，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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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居和木村这顿饭吃得很大张旗鼓，地点就在六本木的酒吧，停止营业，请了三星级的大厨。木村只带了几个下属，中居组的成员却全数到齐——除了香取，合作是一回事，被背叛就是另一回事了。

酒过三巡，自然要换到安静点的的地点谈事情。

“你可给慎吾留好饭，不然回头要烦死你的。”

关上门，木村就笑着摇摇头，自家弟弟一听这顿花着堂本大介钱的丰盛料理没他的份儿的时候，可是闹了一阵儿别扭。

“你也是，你怎么不说吾郎，偏偏说慎吾，老爷子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下.......”

“得，还是我不对了。要不是你天天说你跟吾郎不熟，我也不至于拿慎吾挡枪。”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敲门声，是吾郎。

“少主在底下喝醉了，让人砸了木村君的车。”

不仅如此，还差点跟木村带过来的几个警部动起手来，旁边人都知道少主被一个警察卧底骗了感情又牵连组里损失了很大一笔势力，正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谁敢上前拦着？只好求唯一能不经中居允许进他办公室的稻垣上去知会两个人一声，这不管是等会儿少主伤着了，还是木村带来的人伤着了，他们都少不得跟着受罪。

“行了，少主喝醉了，你们一边该干嘛干嘛去。”

中居下来把堂本光一往楼上拖，醉鬼却一点也不配合，一边喊着警察都他妈去死一边还要去跟人家计较，这边稻垣连忙上前帮忙，一起把光一拖进了办公室。

关门落锁之后，原本醉鬼闹事的光一却立刻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根本没喝醉一样。

中居上前本来想看看究竟怎么了，房间里却响起光一沙哑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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