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子木

15

药水涂上的第一日伤疤就明显的变浅了，只是其后的每一日上药时的疼痛，都更甚于前一日，以至于让堂本光一觉得这样的药水根本不是在治愈他，而是在彻底烧毁他这一块皮肤。

但这样的疼痛，却未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恐惧的记忆。

因为整整七日都是堂本刚亲自替他上药，而上药的疼痛过后，都是一夜缠绵。就像是吃了苦的要命的药之后哄小孩子似的往嘴里放了一片蜜饯，其实苦还是苦，吃苦的人却觉得没那么苦了。

堂本刚比蜜饯可口的多。

自从那天晚上两个人同寝之后，堂本光一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像在梦中一般，他从来没有过过如此安逸舒适的生活，以至于他快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觉得自己就是生来陪伴堂本刚的一样。

“……天亮了？”

堂本刚似乎是个不太爱早起的人，每日阳光洒进内室之后堂本光一就会按时的醒来，只是堂本刚睡在他怀里，他就舍不得动，只是抱着对方等待他醒来。

而堂本刚进来跟他说话也越来越不像最初那样端着架子，尤其睡醒的时候，半梦半醒间不愿意睁开眼睛，在他的怀里睡着，手指拽着他的里衣问他是不是天亮了。

“嗯，要起吗？”

“不想起。”

堂本刚的身形很瘦小，这会儿窝在他怀里把脑袋又往他的胸膛上靠了靠，带着鼻音的声音像是撒娇一样。今天早晨外面下了雨，即便在内室里也觉得有些凉意，因而堂本刚今天缩在被子里起床就更格外困难起来。

“光一君要吃早饭吗？”

“我不饿。”

“那就再多睡会儿吧。”

堂本光一是白天根本睡不着的人，过去他都是每日鸡鸣时起身，直到深夜才入睡，其余的时间根本不会允许自己躺在床上，除了练武和管事派下来的工作以外，他也会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是此刻他却想就这样一直躺着，听着窗外滴滴嗒嗒的落雨声，抱着怀里还在酣睡的人。

他此前的目标一直是成为像木村拓哉一样的天下闻名的武士，辅佐他的主人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在这里呆着，不过短短一月多，他就已经适应了这样安逸的日子，甚至觉得即便自己不能迈出这个宅院的大门，守着这个人过完这一生也未尝不可。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权利争斗，就简简单单的，两个人过日子。

“刚先生……门外有客人求见。”

两个人吃过已经算是午饭的饭食之后，就坐在堂本光一最初见到堂本刚的那个会客室里，大概是因为今天下了雨，堂本刚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进了会客室堂本光一在软垫上坐好之后，他就直接躺在了堂本光一的膝盖上。

刚刚仆人送来了葡萄，看着堂本刚躺在自己怀里没什么动作，堂本光一就非常自觉的拨起了葡萄送进他嘴里。

按理说他从武士变成别人的男宠，理应是会感觉到不甘心和屈辱的，他劝慰长濑智也的时候说自己不介意，更多的是因为主人跟他说了需要他帮助主人收集信息是他身为死士的职责，并非是内心没有不情愿的。

但是堂本刚和他想象中的那种传闻中的大人物的形象并不一样，对方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样，会赖床，会因为饭食里有自己不想吃的东西而闹小脾气，会因为自己晚上卖力过头了而在他脖颈上留下牙印……这一切都让堂本光一觉得伺候他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吃东西的时候堂本刚圆鼓鼓的脸咀嚼东西的样子格外的可爱，让堂本光一一辈子这么拨葡萄皮他也是愿意的。

但白天和夜晚时的堂本刚并不太一样，晚上在他怀里稍不高兴就要咬他但是使使力就会变得软绵绵的堂本刚，和白天被管家仆人称作刚先生的堂本刚，在堂本光一的心里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他还没能把这两个形象合二为一，而现在有外客拜访就更加提醒了堂本光一，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的所有物，而是他现在名义上的主人。

随着管家走进来，是天下闻名的武士，木村拓哉。

堂本光一久闻木村拓哉的大名，他们这帮死士每一个人都期许着能够成为这个人。比起什么身居高官，对于武士来讲更重要的是守住自己心中的信念守卫自己效忠的人，而木村拓哉在这一点上是典范，过去曾数次保护左大臣的安全，甚至在打斗中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疤——这曾一度在都内引起效仿的风潮，当然也不是人人都会忍得住挨这一刀，很多人只是用颜料在皮肤暴露处画上伤痕。虽然听起来是有些荒谬的事情，但也体现了木村拓哉在武士当中的名望。

堂本光一之前只远远的见到过木村拓哉大概是长什么样子，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到他脸上的伤疤，只不过木村拓哉看过来狼一般锐利的眼神非常不善，十足的透露着希望堂本光一能自觉的离开这个地方把空间留给他和堂本刚。

他和木村拓哉所效忠的主上利益相互矛盾，也并不妨碍堂本光一敬佩景仰这个人。此刻他稍微的动了动身体，在堂本刚耳边轻语说自己先退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并不想听木村拓哉到此是所求何事。

他知道，他就有义务要报告给自己的主上，即便他现在身处这宅院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但是只要他知道这件事情他就得汇报上去，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他宁可不知道。

“不用，你就呆在这里就可以了。”

堂本刚甚至靠在他的膝盖上都没有起身，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我是木村拓哉，听闻来到你这里，只要拿出让你满意的东西来，就能有求必应。”

“既然你能走得进这桃花林，这笔买卖我自然可以考虑。”

堂本光一因为剥葡萄，而被葡萄汁弄的黏乎乎的手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就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堂本刚现在说话的语调像极了他第一天进入府邸的时候，对方用扇子挑着他的下巴的时候的语气。那种高高在上和掌控全局的感觉，即便现在堂本刚就靠在他的膝盖上也让他觉得对方离他非常的远。从那一天晚上他带着阿乐来到自己的房间，堂本刚就没再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以至于堂本光一都快要忘了对方是这样的即便对着木村拓哉这样的大人物，也可以高高在上的角色。

木村拓哉拿出来的是一整袋的金币，在会客室里被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这一袋金币恐怕都够在都内买下一家酒楼了。堂本光一不禁乍舌于对方的大手笔，却也同样留意到本来看起来还有些兴趣的堂本刚明显在看到金子之后表情就没那么有兴致了。

当木村拓哉说出口的话，让堂本刚挑了挑眉，也同样让堂本光一心惊胆战。

“我想要中居正广的命。”

堂本光一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要右大臣中居正广的命，天皇还没有完全失去对整个局势的把握，这只会把整个朝政的浑水搅得更乱，现在在明面上的人都不可能得利。左大臣一向老谋深算，而木村拓哉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来找堂本刚做这样的交易。

然而下一句话才更让他咂舌。

“我不是要你杀了他，我是希望你救活他。”

在堂本光一住在这宅院当中，与外界完全断绝消息的这一个多月里，中居正广中了剧毒昏迷不醒。听闻右大臣已经遍访名医的替他治病，连天皇也垂闻了此事。但不仅下毒之人没有被找到，所有的医者都在把脉之后摇了摇头。

堂本光一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自己的和服上收紧，内大臣一向是右大臣麾下的心腹，即便他死了会搅起浑水，对于左大臣来讲也应该是弊大于利的。出手去做杀他奇怪，但不希望中居正广死更奇怪。

而一直靠在他怀里的堂本刚，明显对这件事情有了兴趣，坐起身整了整衣服之后，示意酒田管家把这袋金币收下去。

堂本光一听到了一个青梅竹马爱而不得恋人陌路的故事，在此之前木村拓哉于他来讲不过是一个名号，他听过关于他的许多的英雄传闻，却没想到第一次真的见面听到的却是对方的往事。

这对于堂本光一来说是动摇他心神的事情，因为在他心里木村拓哉应当是一个心怀天下效忠主上的英雄，却没想到对方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背着主上来到这里做这样的交易。

“因为我知道，如果今日我们两个人交换立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来到这里。”

在堂本刚问木村拓哉为何要救一个立场不同的政敌的时候，木村拓哉是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堂本光一坐在一旁一直挺直了后背沉默着，内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他的老师们一直告诉他，作为一个死士，要摒弃所有的感情，他唯一需要坚守的信念就是效忠他的主上，他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会有一个人的生命比他需要坚守的信念更重要。

酒田管家带着木村拓哉离开之后，会客室里又只剩下了他和堂本刚。堂本光一坐在窗边，借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偷偷的看着堂本刚的侧脸。

爱是怎么样的感情呢？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如果堂本刚真的如传闻当中一样无所不能，那他是不是也会比自己多出许多的经历来？

那是不是他也有过，像木村拓哉对中居正广那样的，真的爱过的人。

“光一君……”

“嗯。”

“帮我梳梳头吧。”

他们两个人每日同寝而息，但是堂本刚一旦准备起身的时候，就会有训练有素的仆人进入到房间里来伺候，一般都是酒田管家来帮堂本刚穿衣收拾，堂本光一在第一次就拒绝了仆人的帮助，只在穿身上这个，一层一层繁复的和服的时候才让对方搭把手。

酒田管家今日也一样是把堂本刚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了发髻，刚刚那样靠在堂本光一的怀里有些乱了，额前有一丝碎发。堂本刚这样吩咐过之后，立刻就有仆人端上了梳子放在了堂本光一面前。

堂本光一从前从没给别人梳过头，堂本刚也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在他面前披散着头发，此刻对方背对着他坐在窗口，安静的让堂本光一梳顺他的头发。堂本光一跪坐在他身后，一丝不苟的拿着梳子轻轻梳过他的长发。

“呐，光一君，你来这里之前，有心上人吗？”

堂本光一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才意识到堂本刚现在背对着他，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

“没有。”

“朋友什么呢？”

“……有。”

堂本光一不知道对方问这样的问题到底是想探究什么，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要算朋友的话，长濑智也的确是他的朋友。

“让酒田收拾收拾安排你出去一趟吧……来这里一个多月你也没有出去过……”

堂本刚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感慨，但是堂本光一又实在吃不准对方这样说到底是想做什么。说到底其实他很不了解堂本刚，即便他们做几天以来每日都有肌肤之亲，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途径能让他更靠近堂本刚。

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答话的时候，堂本光一想起来他刚来的时候问过堂本刚，在他之前被送进来的其他人去了哪里，那个时候堂本刚说他都送走了。——那么现在，也要把自己送走吗？

堂本光一被自己的主人选中送进这里的时候，可能都没有这样被扰乱过心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堂本刚也一副并不打算给他理由的样子，只是自己把头发挽了发髻。

从这里离开他可以回到三皇子的府邸，本来三皇子送他来这里就是一招试探性的险棋，也没有特别的期待他能带回去什么有效的信息，不然同僚们也不会视作他是被放弃的那个人。而现在他至少知道了木村拓哉和中居正广的关系，这会成为破坏右大臣和内大臣之间有力的证据，也能离间木村拓哉和左大臣的关系，足够他在主人面前领赏。

但堂本光一此刻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他不愿再回到那个小小的只有他自己的卧房去。

“您……要送走我吗？……像之前那些人一样。”

他听见堂本刚轻笑了一声，但是伏在地上的头并没有抬起来，直到堂本刚转过身把手掌搭在他的膝盖上。

“光一君想要离开吗？”

堂本光一这次摇了头。

而他现在能够看到堂本刚脸上的笑意，圆滚滚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他凑近了堂本光一，奖赏似的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我想吃城西那家的红豆馒头，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给我。”

他才意识到，堂本刚之所以笑是因为他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堂本刚只是顺着他说有朋友这句话让他出门转转和朋友见面，并不是要他离开这里的意思。

酒田管家给他准备了钱袋，并且派人用一顶轿子一直把他送到都内去，但却并没有派人继续跟着他，只说在落日时分的时候会在同一个地点等着他。

这样的信任让堂本光一忍不住感到高兴，他甚至想都没想要去皇子府邸的事情，径直捏着钱袋，向城西走去找那一家和果子店。

堂本刚好像对于吃东西这件事情特别的讲究，他早上起不来的时候用早膳的时间就会推迟，同样午膳的时间也会被推迟，但是不论如何，堂本刚一天是一定要吃足三餐的，而且每一餐都菜色丰富，更别提各色瓜果和点心。在府上连阿乐都吃的比堂本光一认知里的阿猫阿狗吃的东西要丰盛得多。

他住在府邸之上，吃堂本刚的睡堂本刚的，基本上是无法给府上做出任何的贡献的，这点让一贯是领着俸禄的堂本光一有些不适应，他这次出门的时候就想过了，要去那家和果子店学如何做这个红豆馒头，好以后做给堂本刚吃。

和果子店的人比他想象当中还要难说话，这红豆馒头是他们的招牌，怎么可能给外人学去。堂本光一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正午时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太久，他摸索了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只有腰间的一枚玉饰和管家给他准备的钱袋。

堂本光一这个人除了武艺高强之外的另一个巨大优点就是拗，他就坐在人家店里巍然不动，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柜台上，强盗似的非让别人教给他。

好在他出门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武士刀，一个武士是不会去做经营商铺这样下贱的行当的，所以看他如此坚持，掌柜的就问他是否是要做给某个人吃，既然不会妨碍经营，掌柜的最终松了口。

堂本光一在人家店里一直折腾到太阳快要落山，才匆匆忙忙的包了一包掌柜的做好的成品和他自己做的东西准备往城东城门的地方赶。

为了能尽快的赶到会合的地点，堂本光一按照自己的记忆穿了小道，却在快到城东的时候真的撞见了长濑智也，身边还带着他曾经的一个同僚。

“光一！你怎么在这里！”

偶遇挚友当然让长濑智也很高兴，上去一把就揽住堂本光一的肩膀问他怎么在这里，而一边跟着的另一个人则上下打量着堂本光一身上华贵的和服，目光里多少带了些轻蔑。

“嗯，他让我出来走走，今天是第一次出门……现在就要回去了。”

“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他有刁难你吗………”

长濑智也自然是只关注他被送去之后的生活如何，但是长濑智也身边跟着的他的同僚就不是如此了，干脆的打断了长濑智也的话之后，把堂本光一拉到了街角。

“你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月，有没有什么收获？我好汇报给殿下。”

堂本光一并不是个会居功自傲的人，放在以前他也不介意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告诉同僚让同僚去抢这份功劳的，但是关于木村拓哉的事情在嘴里绕了几个来回，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堂本刚让他帮他带红豆馒头的时候那双笑盈盈的眼睛。

他收紧了手里捏着包好的红豆馒头的纸包的手，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目前还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我会经常在这里，你一旦得到信息又能出门的话，就到这里来找我……我也会跟三皇子殿下报一声你的平安。”

“……我知道了。”

酒田端着热茶走到正在花田当中浇水的堂本刚身边，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水壶之后将热茶递到他手里，护送着堂本刚重新回到了屋檐下坐着。

“太阳快要落山了呢……”

“是啊，一日又这样结束了。”

堂本刚小口的喝着刚沏好的热茶，目光落在远处渐渐下落的夕阳上，语气无限的感慨。

“您不派人跟着光一君的话，不怕他把木村拓哉的事情说出去吗？”

“你觉得他会说吗？”

酒田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这话酒田我可说不准，只是看样子光一君在这里呆得还算安心，也难得能有人讨您喜欢，酒田我只是不希望他干这种事情。”

堂本刚顺手把名贵的瓷茶杯放到一边轻轻笑了起来，拍了拍正坐在一边的酒田的肩膀。

“你这脾气也被小准带的像他，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哪里值得这么上心。”

他的确有那么一刻被木村拓哉的深情所打动，甚至其后看着外面的光景有了些许怔忪，他活了这些年可还没有对哪个人动过情，就是想知道这扰人心神的情呀爱呀的到底是什么滋味？

至于让堂本光一出去一趟这件事情，他的确是想吃那家的红豆馒头了，又刚好堂本光一进来之后一直被拘在这院子里没有出去过，让他去和朋友见见面也没什么不好。至于堂本光一是不是会把自己宅院里的情况汇报给三皇子，或者会不会把木村拓哉的事情说出去，对于堂本刚来讲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真的因此木村拓哉遭遇到了什么不幸的局面，他再出手帮一把也就是了。

“准一先生过世之后，我还从没见到您对哪个人或者事情上过心，若是光一君能陪伴在您身边，酒田我也能安心的闭上眼了。”

堂本刚望着面前这一片冈田准一亲手栽种的鸢尾花田，沉默良久的叹了口气。

“酒田，我知道你的心，可是没人能一直陪着我。”

堂本刚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但是他的确试过如何能结束他这漫长的生命。他从前觉得如果人能活的很久，就能慢慢的去感受这个世界，但后来才意识到，只有当生命有尽头的时候，生命才有意义。而当他漫长无尽的生命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样无尽头的活着更像是一种惩罚。

他动过让冈田准一永远的陪着他的念头，不过那是因为难得找到了能让他有兴趣的人才有的一时的念头。这是一个很相悖的事情，他想让别人一直陪着他的人定然是他看得上眼的人，可是他如何能自私的把自己觉得是负担的无尽的生命给予他看中的人呢？

堂本刚的一杯热茶还没有喝完，堂本光一就回来了，拎着手里的纸袋快步的走到他身边坐下，然后在他面前打开了纸袋。

堂本刚低头去看，里面整整齐齐的垒了许多块红豆馒头，但仔细去分辨一半是他平日里吃的那种样子，另一半看起来却有些不成形状。

堂本光一察觉了他的目光，接过仆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从里面拿了一块并不是太好看的红豆馒头放在了堂本刚的掌心里。

“我做的，虽然不是太好看，但是掌柜的说味道还可以。”

堂本刚有些许怔忪，却发现堂本光一正认真的看着自己，这才把红豆馒头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比起掌柜的手艺，这块红豆馒头的确算不上是非常完美。但是堂本光一坐在他身边，稍微前倾着身体看向他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满是等他夸上两句的期待。

酒田之所以会说那样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堂本光一是作为死士被培养长大，他武功高强能够护主，谋略心计也足够应付同僚之间的倾辄，但是在有些方面却干净的像个孩子一样。

“光一君……”

“是。”

“过来。”

堂本光一依言坐的更靠近堂本刚了一些，而后者再次勾着他的脖子倒进了他的怀里。

“光一君自己尝过味道了吗？”

“做完已经快日落了，就只让掌柜的尝了味……”

堂本刚稍微的使了使力就让堂本光一低下了头，然后吻上了他冰凉凉的嘴唇，唇齿之间化开的是刚刚塞进嘴里的红豆馅。

“好吃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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