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子木

突如其来的更新(◍˃̶ᗜ˂̶◍)✩

06

回家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堂本光一帮堂本刚准备好了洗澡水，然后自己坐在客厅里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冰啤酒。

他实在没想到这孩子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喜欢他，也没想到自己火急火燎的找了几天人之后等来的是少年的告白。这种出门被一大块金子绊了脚的感觉简直让堂本光一有点不知所措了。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过这样心跳的自己都要控制不住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者认真来说，从他有记忆开始，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

“光一先生......”

洗了澡的少年换上了之后堂本光一买给他的睡衣，那种毛茸茸的天蓝色的两件套，稍微有点大了两只手只有手指能露出来，刚刚跑完澡脸上红彤彤的，头发丝还带着水汽，一路小步挪的从浴室到堂本光一面前，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于是堂本光一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少年立刻就坐在他旁边。

“我能尝一小口吗？”

“不行。”

虽然常年不出门也时不时的会离开日本，但是对于本国规定未成年人不得饮酒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堂本光一看了眼手上结着雾的杯子，干脆仰起头一饮而尽。

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家伙蹬掉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小声地哼唧了一下，然后稍微的往堂本光一的方向靠了靠。刚洗过澡身上香甜的沐浴露味道就涌进堂本光一的鼻腔里，让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后背。

“光一先生，我想快点长大。”

少年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有点委屈的样子，让堂本光一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牵住了堂本刚的手。少年的手软软的，被他握在手里的时候可以整个包在他的掌心里。

“你长大就会知道了，少年时光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堂本光一是想起生田斗真在堂本刚这么大的时候，因为有了部分的自主权，正是喜欢闯祸胡闹的时候，现在却也要开始面对如此庞大的家族的未来了。生田不止一次的跟他抱怨想回到小时候，哪怕犯了错还要堂本光一替他兜着，活的滋润的要命。现在大学毕业两三年了，天天被父母催着进入家族企业学习，没事干就要耳提面命他这个家族的未来可是要压在你的肩膀上，偏偏他还逃不掉——因为家里给了他最好的生活，他有义务回报。

堂本刚却摇了摇头。

“长大了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冈田跟他说觉得茂木用二十年的生命去换得可以安稳度过一生的财富是很不划算的，因为生命才是最珍贵的，一去就不复返的东西。言语之间虽然没有责怪刚的意思，却也觉得这笔交易做的太过于草率，那孩子才17岁，哪里懂得这样深奥的道理，只是一心逃离自己地狱般的生活而已。

可刚不是这样想的。

那孩子如果不是求死的执念太过于深重，自己也压根不会在人群中注意到他。其实每一笔交易看似违背了自然，却又是冥冥之中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这些交易也从来都是等价的，只是等的 并非是世人眼里的价值，而是交换者自己心里的价值，他只是提出对方会点头的条件，然后等待对方在文书上签字。

堂本光一自然想到了小家伙在自己原生家庭里所遭遇的种种，于是握着堂本刚的手微微的用力，拇指扣在刚的大拇指上。

“都过去了，以后你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嗯。”

“......那我能不要补习老师吗？”

堂本刚在他最初有意识的时候，几乎是被填鸭式教学的教导了这世间的常识，为了不让他滥用自己的能力，那时候收留他的神官可是找来了能找得到的所有史书，要求堂本刚每天的空闲时间都要来读书，因此留下的后遗症就是他真的非常讨厌读书和学习，看得下去的除了画册之外就没有了。而堂本光一给他找的那个名校毕业据说能有效提高偏差值的老师虽然说话遣词造句还算有趣，但对于堂本刚来说，随意惯了的他仍然无法忍受这么个人在自己耳朵边念叨。

“老师讲得不好吗？那我让他们换一个。”

堂本光一倒是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名师有的是，有钱的话谁都请的来，刚想换一个的话那就随他的心思好了。

“.......不是，我不喜欢念书。”

堂本光一皱起眉来，他不太有跟小孩子接触的机会，生田斗真是头一个。这小子小时候虽说皮，但是念书还是蛮用功的，拿回家的成绩单一般也都让人满意，即便这样他的父母还是会总念叨他的学习要努力。堂本光一虽然不觉得人只有念书这一条出路，不过刚才17岁，于情于理还是应该好好读书的。

“你不喜欢这个老师的讲课方法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老师，但是念书是得念的。”

小家伙瘪了瘪嘴，看起来不太乐意，但也乖巧的没有再反驳。

堂本光一看了看墙壁上挂钟的时间打算让刚去休息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小家伙把下巴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突如其来靠近的动作，让堂本光一整个身体都僵直起来。

“怎……怎么了？”

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光一先生，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你真的会等我长大吗？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虽然觉得自己这次找回来的堂本刚性格似乎比之前见到的开朗了些，不过堂本光一转念又想想十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活泼开朗的时候，小家伙能在自己面前放下防备心，正是说明他在接纳自己。

堂本刚当然是故意露脸被堂本光一的人发现的，他躺在自己宅子里三天越想越想不通，这个堂本光一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自己甩也甩不掉他不断的出现在自己脑海里。这样就越想越生气，但是一个人在家生闷气也没有什么用，他就想自己还是得回来待在堂本光一身边，指不定就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对于自己如此特别了。

而现在他身侧堂本光一突然笑了笑，然后问他现在困不困。

堂本刚都在家睡了三天的觉了，他当然不困，于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怎么说呢，我可能有点特别……希望不会吓到你。”

堂本刚眨了眨眼睛，似乎预料到了对方接下来将会说什么。

但是堂本光一没再说什么，而是松开刚的手，站起了身。接着转过身来弯下腰把堂本刚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个我很喜欢的地方。”

因为外面是还有积雪的冬日，堂本刚在感觉到微风拂面的时候就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日本。但是这边也是晚上，所以他也无从判断这里的准确位置，只是堂本光一放在他后腰的手传来的温度让他觉得有些热。

堂本光一满意的看到少年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然后很快被不远处的萤火虫群吸引。鼻息间能闻到青草的幽香，萤火虫的闪光因为聚集在一起很漂亮，像是一团光在面前不断的飞舞着。

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不为之感动的景观。

虽然现在堂本刚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这件睡衣有些热了。

他在世界各地看到过许多许多的美景，有些是普通人一生都无法看到的壮丽景色。而很可惜，人是会审美疲劳的动物，当他看过那么多壮美河山之后，旅行就无法再带给他任何新鲜的刺激感，以至于他宁可宅在家里看金鱼在院子里的水池游来游去。

因而眼前萤火虫飘飞的景象所带给他的感动完全无法和堂本光一这样轻易的在他面前袒露了他的能力来相比。

他是一直非常坚定的认为堂本光一不过是看上了他这张脸，好吃好喝的骗到手之后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腻了，只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个消遣而已。所以在堂本光一这样简单的就像自己袒露了身份之后，堂本刚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对方越是坦然，堂本刚就越是觉得烦躁，这种事事都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很难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

堂本光一却以为他只是被吓到了，赶紧牵着他的手坐到了一边的大石头上。

“我想早点告诉你也挺好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就是可以自由的在自己去过的地方穿梭，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这样。”

堂本光一还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认真解释过自己所拥有的这个能力，现在说起来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又怕说的复杂了刚听不懂，只好磕磕绊绊的尽量用简单的方式叙述出来。

而堂本刚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能分出一点点精力来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正常的17岁少年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认真想想堂本光一也应该不知道正确答案嘛。

于是堂本刚立刻扑闪着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堂本光一。

“去哪里都可以吗？”

被对方充满了羡慕和崇拜的眼神看的有点飘飘然的堂本光一把手放在嘴边假意的咳嗽了两声，故意压低了声音。

“去过的地方才可以，没有那么神奇啦。”

所以果然是曾经到访过的地方才可以随心所欲的到达，那么堂本光一又到底是如何在那个时候到茂木那孩子家和冈田的家的呢？他看着堂本光一的神色，觉得对方不像是有所隐瞒，只好按下心里的疑问，晃荡着腿看着眼前森林里的夜色。

带着点潮气的夏夜微风拂面吹得人很舒服，堂本刚向来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坐在石头上并不多舒服，于是他向左靠在了堂本光一的身上，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对方的肩膀上。

“那我是不是可以晚点起床了？”

没想到对方想到的是这样小的事情，不禁被少年的小心思可爱到的堂本光一轻轻的笑出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

“那生田君去办事的地方光一先生去过吗？我是不是可以去找生田君玩儿？”

回来一方面是要搞清楚自己对于堂本光一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二来也不能忘记自己和别人做好的交易，他还得让生田斗真放弃继承家业来着呢。

但堂本光一显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提到生田斗真，随便的敷衍了两句说是生田斗真现在在外面很忙，过几周他就回来了不用去找他。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地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谧。

堂本刚不得不承认堂本光一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让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就会觉得分外的安心。按理说他是极少有觉得不安的时候的，因为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偏偏在堂本光一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仿佛能感受到心灵深处的安宁。

堂本光一察觉到压在自己的肩膀上的脑袋一沉的时候，侧过头就看到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已经睡着了，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因为有些热的缘故袖子和裤腿全都挽了上来，露出纤细的手臂和小腿，上面还有着旧疤。少年似乎睡得很香了，双手还紧紧地扒着自己的手臂。

这幅安心又满足的睡颜让堂本光一忍不住揽住他轻轻地亲了亲刚的额头，然后再次把人横抱在了怀里。

把堂本刚放在他的床上又帮他盖好了被子之后，堂本光一还在床边逗留了一小会儿。他倒不是起了别的心思，仅仅是觉得这样注视着对方的睡颜也感到非常的满足。不见了三天而已，却让他觉得如此如此的漫长。

他坐在堂本刚的床头，手指轻轻地抚过堂本刚的脸颊，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非常的不舍得放开。

他可以十分肯定自己这么漫长的生命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长相的人，否则他不可能记不住。可是从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开始，他就冥冥之中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这个人走过人山人海在自己面前站定之后冲他微笑，多么壮丽的景色多么汹涌的人潮都在这一刻成为背景。这是一种语言叙述不上来的奇妙感，就像是他的生命里缺了一角，然后这个时候终于被补上了。

刚君，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吧。

房间里舒适的温度和柔软的床铺让堂本刚这一觉睡的非常舒服，然后久违的，做了梦。

梦境的画面不太清楚，就好像他在梦中一直没有好好的睁开眼睛，只是懒洋洋的靠在某个人怀里。这个怀抱真的是非常的舒服，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而这个怀抱的主人还时不时的把水果块送进他嘴里。

“刚先生，有客人来，要请他进来吗？”

站在门外的人毕恭毕敬的行礼，低着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只是小心地询问着敢打扰到堂本刚。

而他终于听到了他身后人的声音。

“刚先生，那我先退下去。”

“不用，”堂本刚听见自己懒洋洋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一位武士，在这个乱世当中有所求的总是这些人，所求无非官位无非对手的性命，只是堂本刚这个时间段内扮演的是一个有求必应却任性地挑选自己登门的客人的隐士，对方能找到这里既是本事也是缘分，他自然要听听对方说什么。

男人生得一张无比俊朗的脸，哪怕脸上的疤痕也无法损耗半分，反而添上了几分男子气概。他虽坐在下手位，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畏惧之色，行过礼之后挺直腰背正坐在堂本刚面前，也并未去打量堂本刚身后的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来，小心地解开之后全数推到堂本刚面前，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金子。

堂本刚对这些东西了无兴趣，不过长得好看的人他总是愿意多说两句话的，从身后的人怀里直起身体之后他随手拿起一块金子把玩起来。

“我想先听听，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中居正广的命。”

啧，他就说这些人有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些东西，朝堂上两边的人实力相等的时候，就开始想些下三滥的招数了。不过他记得中居内大臣前段日子听说是病了，也有坊间传言说是中毒了命不久矣，这边买卖听起来好像很好做。

“所以你是左大臣家的武士？那么你能给我什么，要条人命虽然容易，这些玩意儿我可不稀罕。”

其实这个问题本不用问，对方武士刀上的花柄纹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面前不动如山的男人终于有了点面色变化。

“我不是要他的命，我想请你救活他。”

堂本刚插着面前的甜瓜送进嘴里，眼神里终于多了点兴趣，招招手示意身旁的侍从将黄金收起来。

“这笔买卖，我跟你做。”

签订了协议之后，堂本刚给了他一粒据称是可以治疗任何疾病的灵药——当然那不过是一粒掺了点黄连的山楂丸，他得亲自去一趟内大臣的府邸才能带走对方身体上的疾病。

睡在床上的堂本刚转了个身，他还曾在梦境中没有醒来，但是他的意识已经意识到是在做梦了。

这笔交易是他做过无数笔的交易当中他印象很深刻的一次，但是在他清醒时的记忆里并没有他躺在对方怀中的那个男人。他甚至想控制梦境中的自己转过头去看对方的脸，然而梦境中的画面已经切换到了内大臣的府邸。

堂本刚站在内大臣的床榻前，打量着这位在朝堂上也算是呼风唤雨的男人的脸，这十几日的卧病在床已经让他的两颊塌陷，看起来越发瘦弱无骨。他是在跟他做交易的男人离开这里之后来的，那个并没有什么用的药已经被送进了内大臣嘴里。

这位内大臣倒是长了张很清秀的脸，堂本刚站在床边手指搭在对方的手腕上，片刻之后又收回了。看来坊间的传闻都是无风不起浪，倒是有几分可信度，内大臣的确是中了剧毒。

遵照协议，堂本刚解了他身上的毒。

不过他倒真的很有兴趣知道，在朝堂上如此风云诡秘的时候，为死敌党派的人求得一线生机的缘由是什么。

幸亏他留了一个心眼，跟对方说黄金可换不了人命，他要再保留另一个条件。那个武士周身的肃杀之气即可说明他可不是个简单角色，但对方还是答应了他这样被动的要求，可见这位躺在病床上的内大臣对他的重要性。

堂本刚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安安静静的洒在整个卧室里，他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然后转过身再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铺中。

和他做交易的人当中，很多人都是为了情这个字，但让他触动最深的莫过于他梦境中的这一对，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能在梦中相见。

但更让他在意的还是那个抱着他的人，他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那段日子是他第一次遇见的冈田去世后不久，也是他第一次经历和冈田的死别，又正巧逢天下乱，堂本刚就故意塑造了一个隐居于世能满足来访者愿望的角色。那应该是他活的最肆意妄为的时候，他也没想到那个无聊的连笑话都讲不好的冈田的去世会给他带来这样的负面影响，让他在对方离开之后只能以这样的办法度日。

但他想不起来，那段日子到底是如何被结束了。这样仔细去想，好像也不是他遇到转世的冈田的时候。

堂本刚随便的拨了拨头发，把心中的烦闷先甩到一边。他现在是很随遇而安的人，既然想不清楚那就别为难自己了，反正生命这么长总有能想到的时候。

看看时钟的时间又还早，堂本刚换了校服之后进了厨房，打算给他和堂本光一做早餐。喜欢吃东西的人多半都能做得一手好料理，虽然他常常懒得做但是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堂本光一醒来到客厅去打算准备料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年穿着校服纤瘦的背影正忙忙碌碌的准备早饭，味增汤的香气已经盈满了整个客厅。

这种像是家一样的感觉特别的令人感到安心。

于是他想也没想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刚。

堂本刚的身体立刻僵直起来，不是因为对方的这个拥抱突如其来，也不是因为抗拒对方的拥抱。

这个从后背抱着他的感觉，和梦中抱着他的男人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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